摘錄自2000年七月號「天下雜誌」 

  一般人聽到「張緒中」這三個字,可能感覺有些陌生,但是在工運界及社運界,這是個響叮噹的名字。他在擔任中華電信工會理事長期間,將電信工會由默默無名,改造成工運的火車頭;他的謀略與運動爆發力令對手寢食難安。更重要的是,他打破傳統工運狹窄的視野,將台灣工運與公民精神接軌,也與國際接軌。

  留著平頭、一張四方國字臉,張緒中給人的感覺是精悍卻帶有書卷氣,待人謙和有禮,看不出他曾是統御三萬六千名會員的全國第一大工會龍頭。他對工會的認識和實踐,總是跑在時代前端,引領風騷。即使他不在權力的高峰(今年理事長改選輸給資方推派的候選人,轉任常務理事),他仍保有廣大的民意基礎,以及不容忽視的影響力。

  走在時代的前端  

  在電信工會仍是由國民黨扶植、控制的年代,他就跳出來爭取員工權益,成立國營事業第一個體制外組織「實習員佐權利促進會」,半年內將所有實習員佐全數納入,影響所及,交通事業其他聯誼組織也紛紛效尤成立。

  在工會抗爭只關心自身權益滿足的年代,他高唱「工會社會化」,積極參與各種社會運動,如「用腳愛台灣」、「搶救教科文預算」、「全民司法改革」、「萬人連署搶救柴山」等活動。由於他具備了唱作俱佳、氣勢動人的現場營造能力,經常是擔任遊行總指揮的不二人選。

  在他心目中,工運不應該是「等到發年終獎金的時候,才出來抗爭」,與社會脈動隔絕。事實上,非營利組織蓬勃發展,市民主義興起,在全球都以成為沛然無阻的力量,工運也是社會運動的一環,藉著相互支援,「教育勞工,追求公平正義的環境」他堅定地說。

  於是,他也關心消費者的權益,極力扭轉國營事業員工「既得利益者」的負面形象。譬如他首開風氣,拜訪高雄市消費者保護協會,表達願意協助解決電信用戶的投訴。在理事長任內,發起「尋找中華電信大哥大收訊死角」的活動,獲得各界好評,也讓管理階層測目。

  在資本家全球走透透,工運卻局限島內一隅的時候,他積極擴大國際視野,將各國的工運經驗帶回台灣。譬如,他從韓國「民主勞總」看到,每個工會成員都能完整地說出一套工運的歷史,有共同的記憶與悲哀,工會甚至有自己的勞動歌曲、歌星,「當工人有自己的文化,就不容易屈服。」反之,台灣工運往往沒有清楚的歷史觀,「斷斷續續就無法形成價值」,張緒中如此反省,這促使他在工會理事長任內,特別注重勞工教育。

  各國工會一同聲援  

  國際耕耘不僅擴大了他的視野,提升了他的格局,也成為他對抗國家壓迫的有力武器。

  在去年的工會改選中,當時的國民黨政府以各種手段介入工會選舉,企圖操縱選舉結果。張緒中憑藉以扎下的國際人脈,促使「國際通信工會」(CI)秘書長包伊爾(P.Bowyer)及美國「全國總工會」(AFL-CIO)理事長史威尼(J.Sweeney),寫信給前總統李登輝表達嚴重的關切及抗議。

  今年,美國各州勞工廳廳長來台訪問,指名要當時已落選的張緒中作陪,並關切他的選情。當時張緒中回答:「我是輸給國民黨。」讓在旁作陪的外交官員,感到尷尬不已。

  事實上,張緒中的敗選,國民黨強力介入固然是主因之一,「我自己的因素也很大」張緒中坦承。「他不懂細膩的政治操作技巧」,中華電信工會秘書邱毓斌貼身觀察。

  全國最大工會的龍頭不懂政治操作?其實是理想主義的個性,以及一板一眼的行事風格使然。

  在大環境中,張緒中的個人風格可說是「不太合群」。他不抽煙、不喝酒,在擔任理事長時期,每天晚上打地鋪睡在台北的辦公室內;一有空,他愛看企業經營類的書籍,如管理大師杜拉克的書。

  他也是個好惡分明的人,勞工如果跟資方亂搞,就不當是自己人;某些人在外喝花酒、報假帳,張緒中往往毫不顧忌地開罵。這在個人操守上雖是理直氣壯,但是在需要政治運作的時候,往往不是朋友就是敵人。「他太強、太清高了,俗語說:水清無魚」,電信工會桃園分會常務理事朱傳炳形容。

  尤其是私下喝酒、聊天的政治協調功夫,是張緒中最不擅長的事情。「要嘛就正式會議談,他就是不會跟人私下攪和」邱毓斌說。

  張緒中最大的貢獻,是將工運帶入現代化、專業化的層次,願意思考大方向、大問題,在全球化的挑戰下,將電信工會改造成有理想、目標的勁旅。

  譬如,他在「反民營化」過程中,不強調員工權益的保障,反而從國家整體利益著眼;他所屬的高雄分會,第一個訂出「員工自律公約」,展現勞工自律、負責的形象。他極為注重工運文化,強調工人覺醒。一進入他的辦公室走廊,就可以看到陳列一排的歷史鏡頭,讓人對工運歷史一目了然。

  當台灣社會開始重視公平正義時,張緒中不僅豐富工運的內涵,也與環保、婦運、司法改革等團體相互串連。他站在時代前端,保持不墜的影響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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